周星驰说,做人一定要有梦想,不然,和咸鱼没什么区别。
现在的阿东,却是一条有梦想的咸鱼。心中的那个梦,是“失心疯”级别的。当年的陈安之,说“想成功,先发疯!”如今看来,有点偏激了。疯可以,但是,要懂得自愈啊。冲动过后,要落地。一切伟大的梦想,都是实干出来的,不是空想出来的。
这时候的阿东,每天总是实在的干。不知不觉,已近年关。
这一年多沉下来的阿东,似乎对这个年关,有点抗拒。虽然没有老黄同志上门逼债,东妹的头发也并非一头白发。但是,少年得志的那一年,已经在潮汕那个小山村,滚起了无边的大浪。现在,这条蛟龙已搁在浅滩上了。村头那棵大榕树下,已经好久没有阿东的新闻。这个让人遗忘的少年,也没有了过年的激动。
市场里胶纸的撕裂声,始终不让这个不想回家的少年得到一刻的安宁。
老父亲的电话,如期而至。
孩子,什么时候回家啊?
这个,爸,今年不打算回去了。我去布吉农批帮一个兄弟卖年货。
胡闹!收拾一下,回家!
哦!~
万般无奈,那辆当年张牙舞爪的SUV,又缓缓的开进了这个潮汕的小山村。乡亲们没有过多的反应,更没有指指点点。只是平常的招呼而已。这倒让阿东,少了些许难堪。也许,潮汕的风情,就如娱乐圈一样,大家的记性,都比较差吧。
还是那间“罗哩头”。屋后的三间三层小楼,已经停工一年多了。
阿东到屋后看了看,才沉默着走回了家。
今天家里,不止有父母亲。还多了那个喜欢拿“大声公”的老二婶。三老叔也仙风道骨的坐在屋里抽着烟。
这阵势,就差老二婶脸上贴颗媒婆痣了。
把你叫回家,就是为了这事。你现在二十好几了,要成个家了。
啊!
你老二婶这里有几个女孩子的相片,你先看一下。
啊!
时日(生辰八字),都念过来了。这几个都是合的,但人家合不合你,就另外说了。
啊!!
潮汕习俗,正月不看亲。今天年二十七了,离年三十,还有三天。你这几天的时间,把她们约来见一见吧。
啊!!!……
啊、啊、啊,你只会这一句啊。听到没有?相片在老二婶这里,看看吧。
好的,好的。
于是,一场紧密的潮式相亲大戏就这样拉开序幕。
第一天,大SUV如约而至。阿东一身白衬衣,一米八几的黑大个,说真的,论颜值,有待商讨,论气势,还真是不输他人。
一半会的等待后,女主角在两个姐妹的拥簇下,出场了。
女孩子长得不错,标准潮汕女孩子的长相,感觉略带稚嫩。
按潮式相亲的风俗,男方,是要给女生红包的。而且,一起来的小姐妹,也要给。不过,给红包,是有讲究的。一般,会准备一个大红包,若干个小红包。如果男方看中意了,就把普通的小红包,给一起来的小姐妹。然后,把大红包,交给女方。女方如果爽快接下来了,那就是双方有意。女方如是不接,说不用了,就是没戏了。当然,也有女方不好意思推,先收下,事后让介绍人归还的。如果男方不中意,就全部给小红包。姑娘回家一拆,便明白神女有梦,商王无心了。
阿东这家伙,生意做得不错,但相亲还真的是头一回。一坐下来,二话不说,先把红包派了。一个一个,连一起去的败家仔也给一个。一下子,气氛就尴尬了。
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方式,一下子把一班人都惊呆了。还好,一起去的败家仔久经沙场,忙打了个圆场,天南地北的胡吹一顿之后,阿东的第一场相亲,就这样结束了。
第二天,戏剧般的第二场相亲,又开始了。
这次败家仔一再提醒,不要一见面就发红包。夜总会给小费,还要等喝完酒呢,你这么急干嘛。
翩翩少女,如期而至。
今天这个,就更小了,一问之下,十八岁半,十九岁都不到。然后就是自报家门的聊着一些有的没有的话题。
女孩问阿东平时有什么爱好。阿东说,也没什么,上班,看电视,上培训班这些吧。
电视啊。我跟你说,我也很喜欢看电视。我最喜欢看《还珠格格》。我靠,尔康好帅啊。但是,我还是喜欢五阿哥。因为他们都说,我像小燕子。
突然之间,这小女生可谓是开了挂。话题让陪看的败家仔,都接不上去了;踢了阿东无数次,让他快点发红包。
阿东明显收不到败家仔的信息。
终于,在“你是风儿,我是沙……”的歌声中,这场相亲也结束了。
第三天,阿东明显有点心神不定了。明天就是年三十,这样相亲的节奏,明显跟不上啊。可是,父命在此,也只能看了。
这次的女孩,比阿东大那么一点点。一个年头,一个年尾。一起来看亲的,说是女孩的姐姐。但是,看着明显不是一个辈分的。阿东倒变得有点拘谨。一番客套话之后,这个姐姐,终于进入了正题。
你在深圳打工,还是自己做生意啊?
自己做。
做什么生意啊,请了多少人。
我在华强北摆摊。跟妹妹一起做,请了三个人。
哦,做多久了,在深圳买房了没有?
做了几年了,没有买房。
一个月赚多少钱?
这个不一定,看出摊运气。
出摊,你在摆地摊啊!
是的。
还说做什么大生意,原来是摆地摊的啊。
这一轮对话,败家仔都坐不住了。还是那个手势,给红包,给红包。
这姐姐倒是实在人,红包一收,起身走人,毫不拖泥带水,干净利落,倒像是专业看亲人士。
大年三十。
白萝卜炖排骨的味道,在这间小小的罗哩头里飘着香味。无儿无女的三老叔,也在阿东家一起过年。
一切,好像没有什么变化。这间老屋,还是当年那个老屋,和阿东没出去做生意时一个样子。虽然电器增加了,但父亲的那根老烟枪,依然冒着难闻的土烟味。
三老叔突然来了一句:今年没有大中华,好像没了年味了。
阿东的父亲接过话:等孩子的亲事定下来了,大中华给你两条。屋后那四头猪看到没,为什么今年没卖,就是等过了三月,给孩子娶老婆用的!
阿东只是傻傻的笑着,吃着这标准的过年菜。突然觉得,当年浪迹鹏城成为土豪东的时候,吃的那些东西,没有一道菜,能胜得过这个“白萝卜炖排骨”。
父亲说:这叫“一片冰心存腹内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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